
有关姥爷的印象
姥爷已经逝去多年了,我每每回想起姥爷的音容笑貌,却总是觉得很模糊,总是不能完整地与一个慈祥的老人联系起来。这不能说是我的不孝顺,因为实在是与他老人家相处的时间很短,而且相处的时间大都集中在我的童年的时
姥爷已经逝去多年了,我每每回想起姥爷的音容笑貌,却总是觉得很模糊,总是不能完整地与一个慈祥的老人联系起来。这不能说是我的不孝顺,因为实在是与他老人家相处的时间很短,而且相处的时间大都集中在我的童年的时代。自从我到外面求学谋生活,就几乎很少见到他了。
但我还是把一些零星的记忆的碎片拼起来,最终在我的眼前出现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了,这就是我的姥爷。
姥爷是个身量不高的乡下老头,是地道的冀东农民的形象。你走在这里的农村,会发现许许多多靠墙根儿抽旱烟的老人,那里就有我的姥爷饿形象。姥爷背有点驼,旱烟袋不离嘴,眼睛有点白内障,而且一年年地浑浊下去。
姥爷家离我们的村子有十几里,在我和弟弟都很小、大约六、七岁的时候的夏天,母亲经常带我们去姥家住,女儿夏天住娘家是我们那里的传统。我没见过我的姥姥,听母亲说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姥姥就去世了,当时我的二舅刚刚三岁。剩下姥爷带着母亲和两个舅舅讨生活。姥爷是个地道的农民,但农闲的时候也做些小生意,主要是磨香油,磨水豆腐等,也倒腾些水果或点心等,虽挣不到大钱,但贴补家用,生活还算对付得过去。
姥爷家那里有很多的水塘,离村不远也有一条很宽的河,舅舅家的一块地就在一个河汊的对面,到地里干活,要用一条小木船摆渡过去。小时候对于划船特感兴趣,所以只要夏天到了姥爷家,总是缠着姥爷家的人带着去划船。
记得那年夏天去给姥爷祝寿,是他六十岁的生日。一个中午,趁着别人都睡了,我和弟弟让舅舅家的小表弟偷偷带我们去划船。夏天中午的河边很静,只有几头老黄牛在河边的草丛里卧着倒嚼,河边大柳树上的知了嘶哑地“热啊热啊”地唱着,远处的庄稼地里传来蝈蝈的好听的鸣叫声。蝉躁林愈静,鸟鸣景更幽。我们三个人偷偷地跑到河边,解开缆绳,拿起竹篙往岸上一点,船便向水中央划开了。
平时看着舅舅们划船轻松自如的样子,觉得划船很容易,可自己伸手一试,才知道这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任凭我们怎么划,怎么用劲,那只小木船只是在水中见打转,并不向前走,而且船晃得越来越厉害,我们害怕了。终于,那个小表弟一个不注意,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还好,小表弟的水性不错,在水里扑通扑通地划着水,拼命地往船边游。我和弟弟慌了手脚,开始大声地喊:“救命啊,救命啊”。
后来自然是被母亲骂了一顿,被姥爷教训了一顿,被舅舅们数落了一番,于是再午休的时候,就被很严格地看管起来了。
冬天的时候,姥爷总会到我家来住上十天半月,他步行十几里,驼着背走到我家。每次来都是用长烟袋杆在背后挑着个兰色的人造革小包。我们放学回到家,只要一见那个兰色的包,就知道姥爷来了,而且包里肯定有给我们在半路上买的或鸭梨或苹果或几块点心。
姥爷抽旱烟,烟袋杆很长,烟袋嘴是玉石的,烟袋锅是黄铜的,被磨得锃明瓦亮。我们哥三个一起跟姥爷睡,姥爷睡在炕脚。每天天不亮的时候,他就围着他那件黑色的羊皮袄坐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装好烟丝,划着火柴,开始吧嗒吧嗒地抽烟。烟袋锅里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姥爷那黑红的脸膛也随着一明一暗。
抽了一袋烟,就开始很剧烈的咳嗽。我们被吵醒了,或者是被浓烈的旱烟味给呛醒的也说不定,于是就对姥爷说:“别抽了吧,越抽越咳嗽的”。
姥爷若无其事地回答到:“不抽咳嗽得更厉害”。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所以姥爷还再抽第二袋,两袋烟过后,就穿衣起身了。每天如是,不厌其烦。
我们睡不着了,便让姥爷给讲他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姥爷便断断续续地说他会耍龙灯,他负责的是龙的尾巴那一节。那个时候有庙会,他们舞龙队便被请去,好吃好喝,馒头炖肉随便吃,还能得到赏钱,一连要热闹好几天。
我们就说:“就耍个龙尾巴啊,龙头多出彩儿啊”,我们有点不屑。
姥爷就嘿嘿地笑着,说:“小傻瓜,舞龙是很多人一起耍,龙头虽出彩,但要靠龙尾巴出神。尾巴耍不好,整个龙就没有生气,看起来没有精神,耍龙尾巴可累了,大冬天的连棉袄都要湿透呢”。
我们没见过真正的耍龙灯,只是在电影中偶尔看过几次,到底搞不清楚哪个部分最重要,难度最大。但对姥爷耍了一辈子的龙尾巴总是感到不以为然。
姥爷说他还会踩高跷,扭秧歌。每逢有庙会或过年的时候,都要组织起来到处去演出。只可惜那个时候正是“破四旧立新风”的时代,我们从没见过什么是庙会,也没见过真人耍龙灯,舞狮子。
后来我到外地上大学,寒假或暑假的时候总要去看一看姥爷。但那个时候姥爷已经瘫痪在炕上不能动弹了。本来身材不高的姥爷,萎缩在炕上,显得那么小,脸上皱纹深深,手上也象枯树皮般。一个从前精神矍铄的老人,转眼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让人看着辛酸。
姥爷已经得了很严重的白内障,完全失明了。但,他能很清晰的从我们的声音里分辨出是谁来了。我哥哥的声音他自然最熟悉,因为哥哥在家里,隔三岔五地就去看望一下老人,而我们在外地工作或上学的,只是在放假的时候才有机会去看一下他。但他很分明地从声音里判断出我们是谁。
“哦,是小风啊,小雨怎么没来啊?”
姥爷便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一边如数家珍似的念叨着他的几个外甥与外甥女,说小的时候我们来如何如何地淘气等。于是,我们就把所有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他说一遍,老人眨着浑浊的眼睛,嘴角上露出从前那样的微笑。
姥爷已经故去十几年了,我从记忆的碎片里找到一些还算比较清晰的痕迹,勾画出一个普通老人的慈祥的轮廓。哦,那就是我的姥爷,一个很善良,很淳朴的乡下老头。愿姥爷在天堂幸福。(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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