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

马哥

蛊师散文2025-11-07 18:46:38
泡泡告诉我马哥住院的消息时,我们正隐没在霓虹闪烁的清照路上吃烧烤。泡泡用他檀板般响亮而结实的音质简短述说了马哥摔伤的原委,我的耳膜蓦地轰鸣了一下,如柔韧的琴弦,被坚硬的手指生生扣断发出的尖叫。泡泡用叹
泡泡告诉我马哥住院的消息时,我们正隐没在霓虹闪烁的清照路上吃烧烤。泡泡用他檀板般响亮而结实的音质简短述说了马哥摔伤的原委,我的耳膜蓦地轰鸣了一下,如柔韧的琴弦,被坚硬的手指生生扣断发出的尖叫。泡泡用叹息的口气数落了马哥的不是,每个音节的韵尾都像蝌蚪的小尾巴抖动不已,那感觉不像是在责备,倒像是在为马哥开脱什么。
我的壮如蛮牛坦克一样勇武的马哥居然被自己摔伤了,实在让我在忧心之余感到诧异。那是一个《水浒传》里李逵一样粗豪的铁汉!马哥的眉间十分突兀地生着一颗黑豆般大小并微微突起的痣,常让人想起传说里龇牙咧嘴的马王爷和豪气干云的二郎神。酒桌上的他也是威风八面,不管有谁在座,最后说散席的必定是马哥,马哥是酒桌上的指挥。马哥貌似蛮横的话语里总是含着幽默和憨厚的气息,使你一边被他的粗豪震慑,又一边为他的幽默和憨厚折服。一个秋高气爽的正午,同事们聚集在学校东边侯家村的饭店里给一位同事“温锅”。每一桌都自由组合,马哥振臂一呼立刻应者云集,马哥那桌人兵强马壮。席间有一位借口感冒喝起酒来丝丝缕缕浅尝辄止,马哥立刻粗声大嗓地喝问人家为什么喝酒像个女人,——不喝酒的给我滚出去!三年过去了,这句话还如此清晰地生长在我的记忆里,使我时时忆起说话不留渣眼睛不揉沙的马哥。
马哥是一架粗壮的瑶琴,他总会在你困顿时弹出有力的音响。我们都是曾经在土地里挣扎着长大的农家子弟,我们暂时从土地里抽出身来,每年还要在耕种时节重温黄土地那浑厚滞涩的记忆。去年深秋麦子播种的时节,父亲又喊我回去拉耩子种麦子,当时家里弟弟的新房正在浇制屋顶,父亲母亲为房子操劳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父亲的话犹如圣旨使我不敢有半点违拗。我把求助电话打给了老虎,他也是我支教期间可以说话口无遮拦推心置腹的兄弟。老虎说我给你叫个会干庄稼活的好把式,我问是谁?他说马哥。他们俩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跟我来到老家,三下五除二就把麦子耩好把地耧平,邻里街坊赞许的眼光让我觉得很受用。那天晚上,马哥和老虎每人喝了一斤白酒还意犹未尽,又喝起了啤酒。马哥对我的人品赞赏有加,直夸我对父母对朋友很够意思。我请他帮忙反倒让他把我夸得云里雾里,我的心地清澈义薄云天的马哥!
那天之后马哥说要送我一幅字,字的内容他已想好,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谁会想到马哥粗壮的臂膊会让柔软的笔锋在宣纸上婉转腾挪风云激荡?马哥早就是名闻乡里的书法家了。马哥把字装裱齐整托人给我送到家里,我和妻子手捧卷轴激动得无法言表。四个酣畅淋漓行云流水的草书大字:上善若水!是啊!马哥对朋友对亲人总是怀着满腔水一样的情怀。
马哥是独生儿子,妻子在家务农,上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膝下还有三个宝贝一样的女儿,家庭负担的沉重可想而知。马哥有三个女儿并不是因为他们超生,是因为头胎是个闺女,二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我曾和马哥开玩笑让他送给我一个女儿,许是马哥觉得我不好说笑的缘故,竟皱起眉头说要跟嫂子商量商量。商量的结果当然是委婉拒绝了我的要求,我在心里暗笑憨厚的马哥居然听不出那是一句玩笑。为让家人住上宽敞明亮的新房,马哥把老房子翻拆了盖起了新房,因此日子过得有些紧巴。每次吃饭马哥总是歉疚自己经济条件不行,至今他连一部普通的手机都没有,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弟兄们好多人情,其实大家哪里会计较这点事情。
泡泡骑着摩托带我一起去看望住院的马哥。马哥粗壮的身躯隐在白色的床单下。他见了我们依然谈笑自若。原来,他又是为一个朋友去帮忙,中午喝了酒,归来时为躲避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不慎摔倒在马路牙子上,脊椎的一节骨头被生生挤了进去压迫了神经,致使腰部以下全无知觉……马哥那双在篮球场上矫健如风的脚裸露在床单外面,像两枚巨大的惊叹号逼视着我的眼睛。肌肤里面依旧血脉贲张,但马哥却毫无知觉。马哥笑嘻嘻地说这回毁了,我们立刻堵他的嘴说肯定没有大碍。我打趣他这次好了把酒戒掉算了,大家都不喝了,这话立刻引起泡泡对我的冷嘲热讽。他的意思是说像我对酒那么深恶痛绝的人都狗改不了吃屎,别人又怎么能戒得了。马哥呵呵地笑了,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为使伤病得到最好的治疗,马哥和家人决计转到北京的大医院,晚上就会有专车送他到北京。马哥的气魄即使在他倒下了也是显露无遗。我们都非常支持他的决定,同时对他重新站立起来并走上讲台,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现在又有好久没有马哥的消息了,我迫切地想知道马哥在北京的治疗情况,虽然无法联系,但我相信马哥一定会重新站立起来一如既往地憨笑着,向我们——
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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