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疼痛

融化疼痛

不疼不痒散文2025-05-31 06:13:16
这个冬天一如去年那样寡情,雪矜持的下了薄薄一层,看着就要云收雪住。冬天的样子应该是萧条的庄重、飞舞的浪漫。若缺任何一个,冬的滋味就淡了。室内尽可能的热,驱散寒冷和对寒冷的恐惧。身上有痒痒的感觉,我听到
这个冬天一如去年那样寡情,雪矜持的下了薄薄一层,看着就要云收雪住。冬天的样子应该是萧条的庄重、飞舞的浪漫。若缺任何一个,冬的滋味就淡了。
室内尽可能的热,驱散寒冷和对寒冷的恐惧。身上有痒痒的感觉,我听到皮肤小声的嘟囔它的不满,有几天没洗澡了,冬天恨不得把自己裹在蚕茧里才舒坦,不仅仅是零下六度的问题,是对冷的意识性畏惧。
下洗浴中心台阶的时候,我弯了腰小心翼翼的在雪渍斑驳的台阶上一试虚实,踌躇落脚。我像极了妈妈。我妈一千二百度的近视,路不好的时候她走格外小心,我常常从五楼办公室的窗户看她买菜回来下我家门前的小坡,很慢,很谨慎,侧着身子,弯着腰。我从未见到我母亲摔跤,抑或是摔了跤也没告诉我吧。
冬天去公共浴室洗澡,除了清洁之外,我极享受那热腾腾的温暖安抚和惬意,大量的哗哗热水劈头盖脸不由分说的拥抱了你,每个关键每段骨头都欣欣然舒展开来。我想多数人也是为了这个吧。然而为洗浴写下这些文字,肯定不止于此。事实上,沐浴的时候,我总会想念我的妈妈。
妈病的那一年,我带她去西安大医院看病,住在距离医院不足百米的旅店,条件十分简陋,但有24小时的热水。我妈一辈子爱干净,在家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一手抹布一手笤帚,简直就是不破的定律。
那天下午作穿刺,我和我哥在检验室的门外等,哥说他从门缝看见我妈躺在高高的铺着医院专用的蓝色床单上,妈是试了几试才艰难的爬上了那个床,面朝里蜷缩着身子,让人钻取骨髓…半个多小时后。我负责送检验样品,哥搀扶妈回旅店。在偌大的医院转来转去,办完事出来的时候,我妈还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头无力的垂在胸前,脸色蜡黄。妈疼的走不动了。我埋怨哥该叫个出租车。
妈虚弱的厉害,但她信心满满,觉得到了西北最好的医院,有什么看不好的病,疼痛只是暂时。她不知道,她得的是癌,是晚期的骨转移。我非常懊悔,不该让母亲遭这个罪,作什么原发病灶检查,骨扫描已经明明白白的显示,所有的扁骨都被癌细胞侵蚀,就是肋骨部分,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指纹样的癌细胞破坏罪证。清清楚楚的知道究竟是哪里最先发生癌变已经没有意义。这是晚上当医生的朋友告诉我的,他还说目前最紧要的是止疼,骨转移非常疼。老公未经商量就做主交了注射一种进口特效止疼药的定金,一支五毫升的药一万五千元,可以发挥一个月的效力。我们全无异议,还庆幸有减轻痛苦的办法。事实上那个药的效力不是三十天,是三天。我一直以为医生就是上帝,是能够起死回生的如来佛祖,是仁慈善良的白衣天使,不会趁火打劫。我更不甘心,老天爷不会这般残忍,一定有办法,奇迹不会只是奇迹。我错了,错的很彻底。
晚上,妈说她浑身冷清清的,骨头像死了一样的重。我说洗澡吧,热水暖暖兴许舒服些。我永远感恩那家旅店的热水,她比妈的儿女都强。
温暖拥抱着妈骨瘦如柴的身体,她高兴的说:我身上一下就轻松了、舒坦了,一点都不疼了。她笑着总结这其中的道理,我妈本身就是医生,一个看小病小灾、会接生、会针灸、村里孩子都称作“打针婶”的医生。
我们在热水里耗了很久,妈奇迹般的像是回到了没病的状态,那晚,她睡得踏实,一觉到天亮,居然没掰着床棱喊疼。回到家以后,姐夫在屋顶叮叮梆梆的焊了两个油桶子做锅炉,装起了简陋的的淋浴设备,但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它基本上没正常的发挥作用。但热水止疼依然发挥着有限的作用。两个月后,妈肺部感染严重,翻身已是不易。嫂子坚持每天给她热水擦身,那时,她浑身擦满了管子,输液、灌肠、止痛泵,死神,阴沉着脸撒下了黑色的网,把我的妈妈牢牢锁住,我们只能身心俱碎的眼睁睁的看着她迅速的衰弱下去。不久,她意识模糊,不再喊疼了……
我的妈妈……
疼的时候、累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思念的时候,失望的时候,我就去沐浴,撂开一切事情,让温暖柔荑的水融化一切。水蒸气雾一样迷离,模糊了泪水,没有人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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