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送一帘香
淡黄柳,这个词牌子我是第一次看到。本来是秋天,暮雨潇潇的,突然看见这几个字,就有了春天的感觉,满世界鹅黄一片了。这样的好,是初露端倪的好。本来大地还是苍凉一片,转眼春风竟然扫过了额际,向阳坡上有了草芽
淡黄柳,这个词牌子我是第一次看到。本来是秋天,暮雨潇潇的,突然看见这几个字,就有了春天的感觉,满世界鹅黄一片了。这样的好,是初露端倪的好。本来大地还是苍凉一片,转眼春风竟然扫过了额际,向阳坡上有了草芽,柳开始软下来,如烟一般,顷刻间便满城荡漾了。
这偶然拾得的好,是触动内心的好,是一见倾城的好。人生的很多次遇见,很多的因缘际会,都是一刹那的欣喜后产生的。
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视自己的内心感觉,尤其是第一感觉。这感觉来了,体内便有如有了盛开的早春花,藏也藏不住,满面春风的。我就这样做了,我就这样决定了,决定了便不会再给自己更改的机会。
这样的一意孤行,很像爱情,一见钟情的爱情,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面,看着满眼都是温暖。这笑就开始挂在脸上了,像三月桃花,像别在眉宇间的一帘春色,只看这妩媚动人的风情,还相信爱情没发生吗?它就在彼此的眸光里纠缠着,无需说,内心里早已汪洋似海,暗香一片了。
这样的心情,适合与《淡黄柳》来一场相逢,千般好终比不过这不早不晚的相遇。
我还记得一阙词中有这样两句话: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初看时,也心惊。是惊诧于古诗词中那些优美的文字和婉约的意境。怎么可以这么美,连词牌名都这么美,美得翩若惊鸿,让内心如一片花海,瞬间便被攻占了城池,彻底沦陷了。
这些古诗词中的文字真的是瑰宝,或者端丽,或者大气,或者豪放,或者凄迷,总之,如一味题己的鸡汤,让我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从四书五经,到诗词曲赋,再到今天的小说,诗歌,散文,天文地理,五行八卦,文字是个不折不扣的常胜将军,披襟斩棘,所向披靡,这些文字,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无所不通。
想想,世间一切,除却文字,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和时间相抗衡,唯有文字,也只有文字,在时间的大浪淘沙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梁晓声在他的新书《梁晓声说我们的时代与文艺》中,曾有一个小章节:书籍是我们的精神故乡。里面有两句自问自答的话:
一个问题——人靠什么具有那一种持久的、伴随着痛苦而又无比虔诚的力。
后来人类的历史告诉我们——靠的是书籍。
而书籍是文字的积累,在书籍里,文字记录着我们祖先在那一精神向上时的挣扎的过程。
也确实如此,我们人类的文明在很大程度上是文字创造出来的,包括这绮丽迷人的诗词文化。
年少时候,便喜欢诗词,尤其是婉约派的词。总觉得那些花间词的清风丽影里有一种蚀骨销魂的东西,让人沉迷。它们是翠色的风,有春天的旖旎风情,迎面扑来时逗你小小的欢喜,这欢喜透着禅意和芬芳,可以让人安静。
也喜欢《红楼梦》里面的诗词,觉得曹大公子笔功确实了得,一部长篇小说都可以写得婀娜婉转,细腻动人,实在厉害。
《红楼梦》整本书都像一阙词,而书中的诗词更是清雅端丽,另外,曹大公子也用这些文字衬托小说中的人物性格。黛玉的文字超凡脱俗,像她的品性,宝钗的文字则含蓄内敛,像她的为人,至于宝玉的文字,细品下,则有那么点子脂粉的味道,这对于胭脂香中长大的宝玉来说也确实如此。
但那里面的文字我只记下了黛玉的:孤标傲世皆为本,一样花开为底迟。还有两句,不是黛玉的,也还熟悉:吟成豆蔻诗犹在,睡到荼蘼梦亦香。
葬花吟,因为喜欢我曾通篇背下来,但因为时间久了没在去看,近几年头疾也厉害,竟然全都忘记了。
这样的文字总是很美,美得惊心,山有山的美,树有树的美,真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了。
每日都会读书,闲书,读起来三两页,躺在枕上,或者窝在沙发里。有时候是一阙词,有时候是几行诗,或者是些时尚纯美的散文。
我沉迷于这种阅读,闲人过的都是闲散的日子,不拘一切小节。
这日子,每日里文字都会盛开,仿若各色花儿,美好的东西总是像花,一朵又一朵的,带着墨香,带着柔情,拥挤着扑向我,热烈而奔放,我不时的采一朵别在心上,整个人便都馨香起来。
于我,喜爱着文字,读或者写都是一种不自觉的形式,任意而为之,态度看起来不那么端正,只是为了单纯的讨好自己而去做,喜欢了便去触摸,抒发自己内心的温热,就好比窗外流淌的月光,或者零落的雨,只因为喜欢,便可以凭栏望远,也可以倚门听夜雨潇潇。
人活着,逐心而行,喜欢就好。
最开始接触词,是在中学时候,是李易安的《如梦令》,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真叫一个喜欢,仿佛有灵魂的呼唤和情感的招引一样。
有时候,我们看到优美的文字,总会说:好美的文字,美得像诗一样。其实,我觉得美的文字更像是一阙词,清汤清水的几行文字,就那样挂在记忆里了,永远也不会忘记。也像那些隐在烟火深处的美人,像那些泅在光阴角落里经久的散发着靡靡之香的女子。
后来,因为喜欢,便开始手抄。易安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晏几道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秦观的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还有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等等,它们都成了我本子里的谦谦君子,哪一个月朗风清的时候,我便会翻起它们,让它们听从我内心的召唤,这一刻,只要它们,温暖我。
这样的痴迷,让我的喜欢带着狭隘和偏颇,但谁叫它们那么的好,又那样子美,我也只是顺从心意而已。
这些词,端丽,安静,从历史一直走过来,有着经年的沧桑,却少了烟火厚重的味道。这是一种距离,这个距离,即使我们长足跋涉,也永远看不到尽头,但它却有着海市蜃楼般的飘渺和美妙。
现在,喜欢词的人仿佛越来越少了,白话文字可以给人更多开发和想象的空间。
可是,我却很有幸,少年时候和那些词相遇,做了词一生一世的学生,拜在它的石榴裙下,挥墨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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