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比翼双飞燕。情到浓时空忘却。
笑容依旧。两岸青山相对迎，江涛去未还。

[白兰]
她为自己别上一朵白兰。落在碧绿坎襟上，俏里一点素白。
铜镂镜前，若忽清香。竟早染鼻尖。沁人心肺，自得怡然。

二太太真是好看啊。老爷回来定是要夸赞的。
身后新来的丫鬟，这般说着。月儿似的小脸，忽闪过一丝赧怯。
双十未满的年华吧。她如此断定，笑起了。
素手在空中轻轻一扬，略带趾高气扬的罢。白兰花小小的花箍，就别在了身后人的头上。她呵呵笑起来，指甲伸向镜里的那点素白，晶莹剔透，原来是她苍盈的瓣甲。
瞧！不是一样好看了。
——老爷定也会喜欢的。
调皮的笑落在唇旁。
身后的白兰花，似风中残烛，纷纷落下。
踩上一脚泥。污浊了一身白兰香。

白兰花白兰花，夜里香。
白兰花真好看啊。

瞧，不也是残泥一样嘛？
掉地上的白兰，愈发飘散浓烈的香，刺得人想哭又想笑。

[莲蓉]
母亲的脸上，点有一枚泪子。每当她笑起时，那一池纹理就会淹没了它。

荷塘旁，新开了几朵莲花。
并蒂而开，一叶绿上。
她剥去菱角的紫皮，坐池塘旁，吃得很欢畅。

远远近近来了人。她眼角瞄到一抹碧绿。
你怎么坐这里？妇人轻蹙眉头，即刻又笑起。
姆妈？她跳起来，跃过去，指间落满深紫。阿母吃不吃？
妇人呵呵笑了声，宠溺的疼爱着小女儿。你吃罢，吃完了就乖乖的回房去。
还想陪姆妈看莲花呢？你瞧，那花开得多漂亮。她跳出母亲的怀抱，来到池塘旁，捐起一股，凑到眼前笑开了花。
哟，真是个脏小孩。
远处，忽远忽近得看不真切。但母亲，略略蹙起眉头。随后，叹出无奈的一声。
快回房去吧。小祖宗。
好好好，姆妈等下要来看我啊，莲儿这便回房去。她起身，要飞快的离开。
慢点跑，真是，小心——

噗嗵——
身后传来巨大的落水声。
消失得极快。

池里开了几朵粉莲。
并蒂而生，轻述情语。
涟漪忽然起，涟漪忽然息，一池纹理，淹没了谁？

[晚枫]
他说他曾爱过一位女子。如晚枫，烧满整座山林。
那女子，陪伴过他的青春疯狂。
逃家。我们去闯我们的未来罢；羁狂，眼中似乎谁也没有了，除了你。
被抓回。原来是你……是你，我要娶的人是你！

两人相望笑。曾经饥寒交迫，如今都觉得可笑。
媒妁之言，父母之定。
如今，你是我红线的另一头。

她喜欢枫。
千千万万中只取来一枚，作成签，摆在他的案上。
她凤冠霞披，锣鼓红绸，正正方方地被送进。

我们闯过了封建的礼教，我们结合在一起。
他眼中的深情溢满她的心田。
噢，夫君，我爱你至深。在心里。

而后。
再而后。
她离开了他。
噢，夫君，我爱你至深。在心里。

你爱我嘛？
我爱你！
但终究，你我，最爱的还是自己。

晚枫藏于案几上。
那明显的位置，却再记不起当年，她敞开手臂，誓要拥挤整座枫林的娇影。

青春
离他远去。

［红椿］
夜深。
烛火流连深夜。小隅一盏孤灯。

她敲开红栏旁的木门。门后飘来一股俗香。半晌，探出半片脑袋。
他喝醉了嘛？我是来接他的。她轻轻地说着，深怕被谁看到，被谁猜到。
黑衣的男人猥亵地点头，随后一位男子被他们抬出。
老爷——她暗暗叫了声，扑上去，被酒臭熏闪半步。
老爷你又来喝酒了。
暗暗地抱怨着，叫下人抬起一半的沉重。
酒气熏在她嫩白的颈上，红了一片。
真像阿！真像阿！——
您说什么呢？　
他的喃喃实在听不清楚，凑近了，还是那几句。
——太像了，太像阿！
她心里一疙瘩，抬头，一抹深红映入眼角。垂下脑袋，小心地问。
像谁呢？老爷，你看到谁了呢？　
——是谁呢？让你深夜不住，是谁？一身春红，暗藏浮香。
阿。男人抬起头，眼眸里没有红色闪烁，略一顿，咯咯地笑起。
是桂云啊！哪，楼上，有我的晚枫，呕——我的晚枫在楼上呢。
这？大太太？
那抹深红？
她忍不住，又一次将目光徘徊其上，熏俗的绿瓦下，似乎隐隐约约，在看他们呢。
明天，明天，把她接回来吧。
好，明天……就接回来吧。

那一年，雪下得大。
迎春楼旁摘了一株红茶树。花开枝头，红得艳俗。

来，爹爹的宝贝，跟爹爹回家吧。
咦？你是我爹爹？姨娘姨娘，这人是我的爹爹？
我的莲儿。
我的莲儿。

她躲在门外。
望向穹空。
她的夫君，迎回了自己的女儿。
在那个冬天。

[牡丹]
金色的牡丹,别在她的头顶。
穿得一身红。

姆妈。
她眼角处，被妇人捏住的手掌。
粉粉的红。
泪落在其上。

姆妈，孩儿就要走了，阿母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泣不成声。
声中带涕。
哭哭哭，两个人抱一起的哭。
离开的日子总太早的到。

姆妈。我还能回来看你嘛？
我的儿，回来吧，什么时候想姆妈的时候就回来看一看，不要忘了姆妈，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我乔家的孩子谁敢欺负了。好了，孩子要走了。
你这没良心的，不是你身上的肉你才……

呜呜呜
众人哭成一团。

封家人会待你好的。
我知道。
不要给我们乔家丢脸。
我晓得了。
走吧，走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呜呜呜——爹爹，姆妈……

莲儿莲儿，你不能嫁封孜。
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