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璃姬,是蓬莱山下未央湖中的一株荷花。
蓬莱山上终年仙气缭绕,是修炼的不二宝地。还有不多时日,我便可以飞升了,数百年来的努力到底也不算白费。
就在此时,花仙摇光却突然驾临未央,就独独召了我。
“璃姬,你可还记得,你还有一恩未还？”摇光还看的脸上微笑点点。
我略略思索,想起千百年来,我独欠一人,“是,东恒帝君么？”
听此摇光好看的眉又皱了起来,“我就是为了他而来的,这几日恰逢他下凡历劫,你便也随他一同,算是偿还他的恩情吧。”
我低头轻轻点了点,算是应允。一道修炼的花妖皆为我叹惋,“璃姬,如此这般,你飞升怕事又要推迟些日子了。”
我却低声笑了起来。这恩,总是要还的。况且,能早日见到他,也甚好。
东恒帝君,是赐我身形的人。
凡间到底不比深山,我终年不曾踏出蓬莱山一步,看着这俗世的烟火气息,一时也有些无措。
所幸摇光仙子走时告知我,东恒帝君这世投胎在江南小镇,倒也并不难找。
听闻临安城顾家托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公子,我料想是帝君无疑,便也在这儿安定了下来。
彼时东恒帝君尚是一个小芽子,圆鼓鼓的眼睛望向众人,霎是讨人喜欢。
顾城主喜得贵子,仅宴席就摆了三天。
是以上仙就是上仙,即使羽化历劫也能托生在好人家。
一晃十八年已经过去,东恒帝君也已经长成一位翩翩佳公子,就连模样都与之前无二,一样风流倜傥,眉目清秀。
只是这一世,他唤,顾千城。
临安城内皆道我是妖精,只因十八年来我的容貌依旧是妙龄女子的模样。他自然也免不了俗的来凑凑热闹,看我是不是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是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尤物。
我抬眸看向他,在他眼中看到我清晰的倒影,和他不加掩饰的惊诧表情。
“你,就是璃姬么？那个,妖精？”他说完后又觉得不妥,急急解释道,“我是说,你很美,恩恩……我是说……”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不碍事的,东恒帝君。”
他却突然上前一步,咄咄的眼光定在我身上,半晌,才说道,“记住,我不是什么劳神子帝君,我叫,顾千城。”语罢,又甩袖而去。
真真是个奇怪的人。
却不料数日后,他抬着一顶软轿来到水巷,灼灼眼光望着我,我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盯着我绯红的脸颊半晌,又突然笑起来,好听的声音传过来,“璃姬,随我回顾府,可好？”
望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坐进那顶软轿,摇摇晃晃的随他进了顾家的门。
如此在府中也虚度了半年之久。他时常变着花样的哄我,看到我笑起来,好看的眉眼里神采也多了几分。
他说,江南水绿,绿肥红瘦,景不醉人人自醉。
他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得,莫不是你。
他说,璃姬,嫁我为妻,可好？
说这句话时他清明的眸子里似有浓的化不开的深情,轻轻揽着我,心跳都听得见。
我抬头看见他刚毅的侧脸,这分明是与东恒帝君一般的模样,却不似他那般淡漠。眼前这个人,满心念着我。
这个,我爱了几百年的人。
如若,他不再是东恒帝君,我不在是荷妖璃姬,如此度过百年,不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场景？
我允了他的婚事。
他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宴,临安城无人不知妖精璃姬成了顾家公子的妻。
烛影摇曳,大红喜房更映衬的他眉目如画。他欣喜的抚上我的脸,“璃姬,我的妻……”
我亦满心欢喜,东恒帝君,我是你的妻了。
一夜,满室旖旎。
数月后,千城告诉我,他要出一趟远门,大抵需一个月左右。走时自然是千般不舍,只道要早早归来。
然而他走后这一个月中,我时常翘首以盼,却总觉得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一个月后,他风尘仆仆的归来,带回来一支碧玉簪子,还有,一个眉目妖艳的女子,他唤她湮儿。
我却嗅出一股及重的妖气。
是夜,千城满面愧色的回到房里,“璃姬,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其实先前就已听下人说过,无非就是她途中遭歹人轻薄,千城路过,将她救下,又看她一介女流,这才将她带会府中。
我抬头望向他的眼,“千城,我只问你,你可喜欢那女子？”
他撇过头去,不再与我对视,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说道,“恩……”
世人皆道妖精无情无义,杀人纵火也毫不怜惜人命。又怎知,其实人心,远比妖精的法术要伤人的多。
“既然喜欢,那就,娶了吧。”我终是觉得累了。罢了,东恒帝君那样的男子,我本就不奢望独占。
“她说,不做妾室。”半天,他轻轻吐出这句话。
我尤坠冰窟。原来,这人世间的情爱,是信不得的,妖精又能奈何。
我朝他淡淡笑道,“这位置,我本就不在意,你要就拿去。只是,你真的时东恒帝君么,为何,为何……”我抚上他的脸,喃喃着。
他却一把甩开我的手,恨恨说道,“你还爱那个男子。莫不是我长得像那人？原来你从来没爱过我!罢了,三日后,我和湮儿大婚。要去要留,随你!”他多门而去,气急的样子。
我跌坐在地上,为何,会是这样,一滴清泪自脸颊滑下。原来,妖,也会有泪的么？
淡薄,不过人心啊。
三日后,临安城又热闹了起来。百姓皆知顾家公子又娶了个美娇娘。而我,不过是个下堂妻,见不得人。
看他新婚燕尔,对她万般宠爱的模样,心里竟隐隐刺痛。
今晚,月色甚好。房门口难得的响起了敲门声。
“千城,你……”我急急忙忙去开门,却不是千城,是洙湮。
她浅笑着迈着小步走进房来,低低唤了句“姐姐”。
我冷笑一声,“荷花什么时候和合欢树沾上亲戚了？我怎么不知？”
“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了,不过也对,姐姐怨我也是应该的呢。”她轻轻笑起来,说不出的媚惑。
半晌复道,“东恒帝君既成了我的人,姐姐便是如何也抢不走了。要知道,他的修为可真是能让我少修行不少年呢。”
我大骇,“什么？你竟是为了他的修为!”
“难道姐姐真是喜欢上他了？这世上,人心值几个钱呢？就连东恒帝君都难抵美色呢。他怎么会有真心？”洙湮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讽刺,我微微有些战栗。
“他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