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卓扬的话通过一个小小的对话框传过来的时候，林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得出了什么信息。
“……所以，你能陪我聊天，我很开心的。”
之前的所有对话可以一概省略，此刻，林悠只对着这句话发力。
他的朋友去世了，不知他心里多难受。

（一）接触

记不得第一次有交集是在什么时候了。班级里的男生个子都矮矮的，看过去像一排火柴棍。每次升旗仪式，班级队伍里女生这边显然比男生高出一截。其实也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但远看上去还是有点滑稽。
初中生活刚开始，还没有完全熟络，所以，也没有谁特别注意谁这种问题。

重新分了小组，林悠有些舍不得。新换的一组，其余三人都是个子小小的男生，林悠显得鹤立鸡群。组长理了个小平头，身板单薄，没什么表情。每当上课，他会带上一副蓝边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坐在他对面，林悠有时候可以看到他看书时出现的抬头纹。组里另外两个男生，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眼中流露灵光，给人很机灵的感觉。剩下的斜对面的男生眼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像耗子，林悠见他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觉得他一脸奸臣相。
林悠是组里的3号，地位仅次于组长。林悠已经准备好了要开始一段新生活，现实却在期待中给了她重重一击。她总被欺负，被“小白脸”和“奸臣样”欺负。可是，乍换组时，林悠是完全没有发现的！可能那时彼此都还羞涩，所以不好意思动手。虽然组长卓扬面瘫，但他的数学、生物很好，讲题也能清楚；另外两个小男生最爱插科打诨，但还不至于妨碍她。就在林悠很满意这次换组的时候，冰山一角渐渐浮现了。
“小白脸”叫郑数，“奸臣样”叫唐易成。他俩冲她扔纸团，用圆珠笔尾端的弹力将揉好的小纸团弹到她这边。有时候，纸团打到脸上，生疼。各种滋事，林悠却只能忍者。她不好意思告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告老师，毕竟也不是小学生了。而且，林悠不想以后跟他们同组难堪，毕竟还是一个班要处三年的同学。于是，她一直忍着。
卓扬就那么心安理得在她对面看着他们欺负她，还是没有表情，面瘫似的。大约不想卷进是非中，纵使他是组长。
“叫‘数叔’。”很过分的一次，郑数带着调戏与挑衅的语气乜斜着眼看林悠。
靠，叔你妹啊！林悠愤愤地把书翻得哗哗响，没理他。
唐易成弹过来一个纸团，林悠不知哪来的勇气，瞪他。
“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唐易成见林悠的反应，愣了一下，继而吓唬她。林悠仿佛没听见。
郑数干笑两声：“哟，林悠胆子变大了。”
卓扬忽然咳了几声，看着僵持的三人，“行了。”
郑数先觉得没意思，站起来招呼唐易成，“走，走。”唐易成冲林悠挥了一下拳头，跟郑数勾肩搭背走出教室。林悠低下头，面前学案上的字有些模糊。卓扬看着他们消失在教室门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了看林悠，张张嘴，最终还是看自己的书。

与庄丽穿过操场往食堂去，看着林悠一如既往的忧郁脸色，习以为常。照例劝了几句，庄丽暗骂班主任眼瞎。要不是碍于同学情面，她真想找几个女生把郑数和唐易成装麻袋。这两个小子坏透了，恐怕班里的女生没有一个不烦他们的。
此时的林悠想的却不是那两个小子，她在想卓扬。一个人要被杀了，他不去阻止；被杀死了，他反去阻止。没有用的，马后炮。卓扬与班上几个尖子生经过林悠身边，往操场与餐厅间横着的铁门走。林悠瞟了一眼，卓扬也正好看过来，仍是面无表情。仅仅一秒，卓扬继续与同伴讨论什么。
就算我不是你女神，你不想怜香惜玉，不平则鸣总可以吧？更何况，你是组长啊。这个组我待够了！

（二）尴尬

周日晚自习开完班会，班主任给大家发了数学学案，自己跑去会议室开校际会议。班主任是年级主任之一，忙碌的很。他前脚刚走，教室里就炸开了锅。郑数和唐易成讲着一些不知哪儿来的荤段子，有些东西，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懂，可他们就是爱说，因为好玩儿。
但这一把火又烧到了林悠身上。林悠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郑数笑的很大的声音。林悠抬头，唐易成在一旁起哄，郑数指着她对卓扬坏笑。卓扬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绷着脸，很气愤，把课本一摔，也指着林悠对郑数大声说：“你就是把她扒光了扔到床上，我也不稀罕碰她！”周围的同学饶有兴趣往这边看。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林悠有些茫然，又看见唐易成看着她和卓扬窃笑，也有些生气，大喊“笑什么笑！”又白了一眼卓扬。
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却听见了卓扬那句带有侮辱性质的话语，只觉得委屈又气愤。
卓扬也不再面无表情，整天沉着一副脸，看书如此、做学案如此、讲题如此。郑数与唐易成领教了组长的怒意，也收敛了许多。

生物课上。老师设计通过抢答学案填空题的方式给小组加分，郑数一听，立刻摩拳擦掌。这种事，他向来是最擅长的。
果然。抢到题目后，郑数推了一把林悠，让她说答案。全班的目光转移到林悠这里，林悠自觉站起来，深呼吸了一下，拿起学案开始念。这次的答案手写很方便，念却不方便。
水＋二氧化碳——→淀粉（储存能量）＋氧气
（注：箭头上方为光，下方为叶绿体）
那个符号那里该怎么表示啊？她是3号，她很清楚，能帮上忙的只有卓扬。她偷偷看向卓扬，卓扬只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学案。林悠不知所措。他知道她在看他，为什么不帮她？
正在出神，倒是郑数开口：老师，这个空她写了，但不知道怎么表述。
“怎么不会表述？就是一个向右的箭头，上面是光，下面是叶绿体，很简单嘛！”生物老师是个急脾气，透过镜片很犀利地盯住林悠，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哦。林悠恍然大悟，按老师教的方法念完了全部答案，坐下。

期中考试卷子发下来了，林悠依然处于中游，卓扬还是名列前茅。家长们都在教室开会，从操场上望着教室的窗户，林悠有些忐忑。她早就跟妈说了组里男生欺负她的事情，让妈趁这次家长会好好跟男孩的家长谈谈。妈对她很好，可面对外人，脾气就有点火爆，林悠现在在担心妈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
时间差不多了，庄丽约林悠往回走。家长会刚好散，林悠在人群中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