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唯冬之城
序醒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被仔细地包扎好了。我仍然记得昨晚上的刀子,划过我手腕时候的感觉。那时候的血,顺着我崩开的,切割平整的伤口,流向了家里的木质地板。我那时竟然意外地觉得心情好平静,好美满,只是有点
序醒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被仔细地包扎好了。
我仍然记得昨晚上的刀子,划过我手腕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的血,顺着我崩开的,切割平整的伤口,流向了家里的木质地板。
我那时竟然意外地觉得心情好平静,好美满,只是有点介意我那赤色的血,弄脏了刚刚装修好不久的新家。
我那时也不觉得痛,反而是今天,我透过房间的窗,看到父亲站在不远处的阳台上,那一个佝偻的背影,那阳光底下忧郁的模样,才会让我觉得好痛。
“艾耳……”父亲回过头,却逆着光,让我看不清他的唇形。
他仿佛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却又被阳光的影子,将话语吞没在了冰冷的沉默里。
我只看得到一点点从父亲口中吐出来的白色气流,淡淡地消失在了冷空气中。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又牵挂起了谁。
于是,我用那一只没有割腕的手,去够那件放在床头柜上的外套,掏出了里面的手机。
“不可能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他自杀的这件事。他根本就不会原谅我做的事情,会一辈子恨我。”我满腹心事地拿出手机,果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那个男孩消息,或者任何一通未接的来电。
这时候,我又回忆起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幸福的那种模样。的确,我和他几乎每一天都会为了一些小事而争吵,像每一对小情侣那样,分分合合。
然而此刻的我,心情却又一次陷入了绝境、冰点、深渊,以及无穷无尽的绝望,因为,所有关于我和他的,幸福的每一个画面,都已经再也不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修复如初了。
我无力地松开了紧握着手机的手,我很清楚得记得,我昨晚割腕时所下的决心,以及幻想。甚至,直至我意识模糊的那一刻,我还在浓浓的血腥味之中,期待着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会看到他阳光一般的笑容,看着他满脸的泪痕,用一种温柔的口气对我说:“傻瓜,以后都不准再这样了。我也再不会离开你了!”
我真想嘲笑这样的自己,如此得幼稚、傻气,却又那么天真、浪漫,并且,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不起,爸爸……”我看着父亲的方向,却只在喉咙里小声地嘟囔,不敢让父亲清楚得听到我的声音。
“安恩,1069201018。”我终于还是删掉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我从床上稍稍坐起,将枕头垫在了我的背后。然后,我就呆呆地看着窗外更远的地方,那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苍白的天空,沉浸在一种停止思考的宁静里。
滋,滋~
没想到的是,我的手机却突然兴奋地震动了起来,打破了我的宁静。
“亲爱的某某。
我忘记了你的名字,并且来到了一个让我迷惑的地方。
虽然,这里并不是北极或者南极,却终年只有一个季节,那从不飘雪,却冷得让人恍若置身虚空之境的冬季。
当然,如果说有一点点洁白如柳絮,飘舞如韵律的雪,那么这个城市,也就不至于让人这般得绝望了……”
这样的一条残缺的短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只能瞪大了我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那一个发件人的号码。
“1069201018——联系人:安恩。”
我甚至认为,我的大脑已经产生幻觉了。
第一章第一个梦——一只会奔跑的手机
我叫安恩。
我拿着手机。
我奔跑在这一座只有冬天的城市里,却不敢不与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说话,也不敢轻易地关上手机。
由身后袭来的那种寒冷,吹凉了没有围巾的脖子,也顺着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传递着那一股凉意。
“你要说什么吗?”
那女孩的声音,通过手机的听筒传到了我的耳中。这与真正面对面的时候,我所听到的声音还是略微有些不同的。
“我不说什么,但是你一定要一直说些什么。”
尽管这是我无理的请求,但是那个女孩也配合地,同我说一些无关痒痛的话题,一直陪伴在我的耳际。
可是,如果她也仅仅只是一个呆在我耳际的,如同一个灵魂一般可有,又可以无,却无法证明的那一种存在,那么,她即使一直说着些什么,我又能怎样去相信她的存在呢?
我只知道,她绝对不能停止说话。因为,她停止说话的那一秒,或者她关上通话的那一秒,我心里残存的那一个泡影,也会随即消失。
我会醒来的!
我在这个如同是废墟一般的城市里奔跑,充满了对真实质疑,恐惧,以及担忧。
“你是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的,一切都只是梦。或者,未来的我真的创造出了时光机器,所以,那个我乘坐着时光机来到了我的床前,为我灌输了一个崭新的思维。要我放弃和你之前的埋怨,以及恨意,但是,其实未来的我,已经经历了一个苍凉的结局,那一个我和你最终并没有相爱的悲剧。他后悔了,所以只是来修正这个结局,想让此刻的我和你幸福地生活下去罢了!”
我放肆地对着手机,吐露着我的心声。
甚至,我根本就没有担心我说出的话,会不会给电话那一端的女孩造成困扰,伤心,甚至是绝望。
“我明明应该永远恨着你,与你老死不相往来的!”
我知道,我这一句话很重,也很伤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如果你根本不愿意原谅我,为什么又要给我这一通电话,并且告诉我你不会原谅我呢?”
那女孩说。
“你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我会醒来的。第二天,我会觉得茫然若失,会接着闭上我的眼睛,想回到这个梦里,再一次与你好好地通话。但是,梦终究会醒,我也会逐渐淡忘掉这一个梦,和以往我淡忘掉每一个关于你的梦那样,失去所有关于你的记忆的。不!你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你原本就是我梦的一部分,你是这个梦的成员。你们每一个成员都串通好了,要我相信你们是真的,给予我幸福,然后,等我一觉睡醒,又告诉我这是一场梦。你,你们,通通都是要陷害我!”
言毕,这一个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我,突然听到了一阵令我心碎的,脆弱的哭泣声。
“不要哭!我这样一个不再拥有信仰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拥有你能给予我的幸福了!对不起,我能够接受你和我在一起,但是又不能够接受你和我在一起。原谅我的理性,我明白我终究会醒来,终究会独自面对醒来以后,那一个已经没有了你的世界!”
为什么,我会成为如今的这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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