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户六子

贫困户六子

篾巴小说2026-01-06 12:13:41
我说的胡家村估计在乡级地图上都找不到,偏僻的早已被人遗忘。日本鬼子要是大扫荡,你往那跑,准能活命。胡家村地势属于陡坡状,村子建得很特别,不在陡坡之上,也不在陡坡之下,正好在陡沿儿上。如果在夜里,你从西

我说的胡家村估计在乡级地图上都找不到,偏僻的早已被人遗忘。日本鬼子要是大扫荡,你往那跑,准能活命。胡家村地势属于陡坡状,村子建得很特别,不在陡坡之上,也不在陡坡之下,正好在陡沿儿上。如果在夜里,你从西面走来,会发现村子上下亮着两层灯火,很美,像是城里的二层小楼一样,环绕着孱孱流过的霍林河水,水草的气息在风漫过的芦苇荡里来回的飘香。如果是白天,你误入了村子,会以为这里刚刚被日本鬼子用大炮轰炸过,迁走的村民,掀去了房顶的檩木,独留黄土堆砌的框架子,在岁月的洗礼中,一年一年的矮下去。
方圆几十里内,如果你问胡家村的村长,可能没几个人会知道,但如果你问〝六子〞,三岁的孩子会把你直接领到家门口。六子的名声响,响在整个乡,乃至县里都挂了名。你好奇了吧?想问响在哪?告诉你,响在穷!穷的叮当响!上找三代都是好成分,他的祖父和父亲在解放前都是我祖母家里的长工,可谓是〝根红苗正〞!
不管怎么样,六子家还是比较抢眼的。六子家在村子的西北角,两间低矮土房,一脚踏进去,像是踏进了黒窖里。墙面上有被雨水冲刷后的沟痕,似乎多少年来都未曾抹过一把泥。路过他家的门口,便会有一股味道随风袭来,男人们毫不在意地走过去,女人则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在眼前扇来扇去。六子的大哥看在眼里,一个箭步冲到大门口,对着路人,用憨里憨气的声音大声嚷嚷:〝你再敢捂鼻子,我放狗咬你!〞说着回头叫狗,狗疯了似地把前爪搭在墙上,对着路人狂叫。六子的大哥就发出憨憨的大笑。女人骂道:〝你个死半拉子!〞随手拾起半块砖头扔过去。六子的大哥一下子就火了,带着哭腔对着屋子里喊:〝爹,我不是半拉子!〞六子爹左腿有点跛,走起路来却一阵风,披着一件不知道是哪位先人留下的一件旧衣服,油油的,亮亮的,一颠一颠地跑出来,在门口的不远处站住,对着六子的大哥喝了一声:〝老大,给我回屋去!〞六子的大哥就撅着嘴,抖了抖披在肩上的衣服,用袖子在下巴颏的胡子上抹了一下,又踢了狗一脚,愤愤地钻进了屋子。六子爹紧跟进来问了一句:〝老四和老六呢?〞〝老、老四给村上看青,还、还没回来呢。老六,不、不知道跑谁家蹭、蹭饭去了!〞六子爹一边听着,一边把锅盖弄得叮当乱响。
六子一天到晚没啥事儿。早晨从被窝子里爬出来就到大街上,背着手来回的溜达,猜准了谁家的活计忙,就凑近院子,与人搭讪,男人和女人若都不说什么,六子就哼着得意的二人转小调,甩着步子,手插在衣兜里,继续满街晃悠,天天总会遇到有那么个人说着类似的话:〝六子,今儿没事?〞六子说:〝忙着呢!〞那人会说:〝家里有点活计忙不过来了,求你六子帮个忙呀,中午正好喝两盅!〞六子就很爽快的答应说:〝也行啦,我先回家吃了早饭就来。〞那人马上会把他迎到屋子里,怕他回家吃饭的空又被别人在路上截去了。不过,吃饭之前,女人难免会端来一脸盆子的热水:〝六子,洗把脸,精神精神!〞六子就把一脸盆子的水,洗的变了颜色。
六子差不多天天被小酒醉的红扑扑的,从别人家里出来,六子踱着方步子,一手插在衣兜里,一手捏着一根笤帚棍儿剔着牙,嗓子眼里哼着二人转,小曲句句在调上。迎面走来的人会说:〝六子,二人转唱的好呀!〞六子得意起来:〝那是,想当年差一点就成了二人转演员了,县剧团团长嫌我长得丑,愣是瞎了咱这副好嗓子!〝六子说这话时用手指头在脸上抓了一把。对面的人一边走一边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喊了一句:〝六子,明儿来家喝酒呀,顺便帮我修一下四轮车〞!六子说:〝明儿我忙着呢!〞那人就又说:〝耽误你一天,哥实在是弄不走那个笨东西!〞六子就很无奈似地说:〝也行吧!〞其实六子心里美着呢。
其实六子人巧着呢。会木匠活,瓦工,修理村子里〝高级〞的四轮车,还会点电焊呢!六子可是村子里的〝香饽饽儿〞,村里人要是没了六子,估计比口袋里没了钱还难受。你问难受在哪?难受在求六子一壶小酒就搞定的事儿,求别人可不行!
六子喊我的父亲大哥,我跟着父亲叫他六子。别人也都叫他六子,包括我以外的小孩子。
六子有事没事总好往父亲那里跑,有活没活父亲都留他吃饭,他若在家里吃饭,即便母亲会烧上一水缸的水,把他扔在里面泡上两天,我也定要不上桌,父亲就怒着眼睛唬吓我,我一转身,一跺脚,捧着饭碗,躲进厨房里,不愿再出来。六子才不在乎,照样把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尝个遍。那个时候的六子,应该三十多岁。父亲说:〝六子,给你介绍个媳妇吧,带个孩子,你干不!〞六子说:〝我才不养别人的种呢!〞父亲骂他:〝你能什么能,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还不一定呢?〞六子就耷拉着脑袋说〝我要是娶媳妇了,我爹他们就没人管了〞!父亲劝了几句,可是六子最终没听他的话。
村子里的五奶奶病了,有人给出了一个偏方,药引子是童子尿。村里人就哈哈大笑说:〝找六子,六子可是童子身!〞六子听了气得不得了:〝谁敢说我没碰过女人?歌舞厅的小姐我都睡了好几回!〞六子说:〝歌舞厅的小姐长的可白了,香喷喷的,和你们天天在被窝里搂着的糟婆娘没法比。小裙子紧绷绷的箍在腰肢上,上面刚好遮住胸脯,下摆刚好盖住屁股蛋儿!〞六子描绘的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村里人斜起眼睛听,徐徐地笑。
六子这几年可不比从前了,六子爹算残疾,大哥四哥算理智不全,整个家庭算贫困户。按政策国家一直给照顾。这几年政策好了,资助的更周到,更全面。一到年底六子除了拿到必要的救济粮,还差不多有四千元左右的现大钞呢。
六子也有几个年头不种地了,把自家的十亩多地承包出去,年年春天又能多看到两千多块现大钞,六子全都揣在衣兜里,在人多的地方,〝呸儿〞地啐一口吐沫在手指头上,一张一张的数起来。有人说:〝嗨,六子,满屯子人,你活得最潇洒!〞六子头也不抬的摆弄着手里的钞票:〝我要买几只羊回来哩,养的胖胖的,馋了就宰一只。〞人们一阵窃窃的笑声。过了几天,六子真买了几只山羊,真的时而宰了一只耶!这时要是再有人说:〝六子,有些活计忙不过来哩,求你帮个忙!〞六子就腆着肚子,甩开步子:〝明儿我忙!〞那人若说:〝你有啥忙的,帮帮忙嘛,六子!〞六子就真的很无奈的说:〝明儿再说,明儿再说!〞
六子爹九十岁那年病了,六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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