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狗和我

肉、狗和我

宣医小说2025-09-06 13:28:00
我是经常在外地流浪的小木匠,渐近年关,外面也没了伙计,便早早回家来过年。谁知在家里没过几天,本村的陈财主就找上门来,说有点木匠活需要在年前做。说是财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财主,不过是在村子里过得比一般的
我是经常在外地流浪的小木匠,渐近年关,外面也没了伙计,便早早回家来过年。
谁知在家里没过几天,本村的陈财主就找上门来,说有点木匠活需要在年前做。说是财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财主,不过是在村子里过得比一般的农户富裕些。
有活当然还是要干的,况且又不用出村,最重要的是本乡本土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就一口应承下来。说好了中午管顿饭,一天一个铜板。
第二天,我便收拾家什到陈财主家去应工。刚走到院里,就见堂屋里,陈财主和他的狗正亲密接触。狗的两条后腿直立着,两条前腿分别搭在陈财主的肩上,后仰的头和卷曲的尾巴与腰身正好组成一条优美的曲线,陈财主正把一块食物放到狗的嘴里。见我进来,陈财主把头摆了一下,狗便四腿着地站在地上。这忽然使我想起了两年前曾纷纷扬扬的有关陈财主和狗的故事。
也是将近年关,陈财主到邻村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寨子里去讨债。寨子在大山深处,山路逶迤曲折,壁峭山环。陈财主讨债回来,走到山寨深处,突然从山坳里闪出一个黑色的蒙面人。蒙面人手操一把闪亮的砍刀,立在当道:
“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财。”
陈财主说:“走亲戚的,身无分文,不信尽管来搜。”
“先把你的上衣脱下,扔过来。”
陈财主把上衣脱掉,扔过去。蒙面人一无所获,又说:
“把裤子和鞋脱下来。”
陈财主脱掉外裤,扔过去说:
“鞋就算了吧。”陈财主想:脱了鞋子跑都跑不得的。
蒙面人手晃砍刀大声说道:“脱!快脱!”
陈财主正不知所措,就见蒙面人背后的山坳里探出一个狗头,接着那狗就像飞蛇一般窜了过来,落在蒙面人一侧,再一跃身,正好咬住蒙面人持刀的手腕。蒙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惊慌失措,便用力挣脱了,惊慌地朝着另一条山道落荒而逃。狗还要追击,被陈财主喝住。狗是如何到这里的,陈财主百思不得其解。自此陈财主对狗更是宠爱有加。
陈财主见我进来,向我交代了活计:做的都是平时常用的桌子板凳,木料都是现成的,都是一个人就能干了的活计。
接了活计,便在陈财主家里开始了叮叮当当的生活。到底是财主的派头,每天有酒有肉,过得很滋润。
与我接触最多的,除了那些家什木料,就数狗了。当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那狗或在我的身边转来转去,或坐在那里盯着我干活,或卧在一边在叮叮当当中安眠。特别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它总是坐在我对面,直愣着耳朵,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吃饭。我把面条或大米扔到地上,它就站起来,走过去用鼻子闻一闻,再回来坐回原处,或者它连动一不动,只瞥上一眼,继续盯着你吃。只有把肉扔在地上,它才站起来去吃掉。每一次吃了肉,眼睛里就会露出感激的光芒,也透出无限的贪婪和坚持的期盼。每次看到它不满足的样子,我总是尽量强迫自己生出慷慨之心,多喂它一些。日久生情,与狗的关系也日渐亲密起来。有一天早晨,来到陈财主家,正要干活,那里也找不到了斧子,院子里、屋子里找遍了也没有。那狗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懂得了我的着急,竟然跑到厨房里衔着斧柄跑到我的面前。原来是女主人用斧子砸煤丢在厨房里了——午饭的时候,我狠狠地多赏了它几块肉。
陈财主家里是肉锅不倒的,除非不想吃肉的时候。陈财主大概看我好歹也是个匠人,所以是天天备肉。狗也便天天受到我的赏赐。我与狗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
我干活就在院子里,或四合院的西厢房里。肉就在西厢房南头屋顶上的吊篮里。这吊篮用一根绳子系着,绳子通过一个定滑轮到南墙跟,再通过一个定滑轮从南墙上吊下来,拴在一个钉子上。女主人买上肉之后,总是分割成二两大小的肉块,用盘子装好,放进吊篮里。把吊篮升好就不怕狗和鼠类的糟害了。
并不是谁的家里都可以肉锅不倒的,我的家一年四季也闻不上几次腥味。这几天妻子身体不痛快,总是没有胃口,便生了歪念,想偷一块肉给妻子吃。在陈财主家偷肉是再容易不过的,不久就来了机会。一天,见女主人往吊篮里放了满满的一盘肉,下午该回家的时候,见陈财主家没人,我便到西厢房解开绳子迅速把吊篮放了下来,随手取了一块肉,用早已准备好的塑料纸迅速抱了,揣在怀里。又把盘子里的肉重新摆置了一番,看上去还是满满的。然后又迅速把篮子吊到原来的高度。我刚刚把绳子系好,身后“汪——”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扭转身子,发现狗正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狗是何时站到我背后的,也不知道是否看到了我偷肉的行为。我小心地从狗的身边绕过去,便往外走,谁知那狗竟然跟了出来。我走出大门,狗在门口站着对着我“汪汪”大叫,我有点恐惧。当时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大街上空无一人,我便飞快的往家跑。那狗竟然一边叫着一边追了过来,我更加害怕,刚跨进街门,就立马把门闩插上。到了屋子里心还嗵嗵地跳着,狗在门口“汪汪”的叫声好像总能隐约听见。
吃晚饭的时候,妻子问我为什么割肉,我说要让她开开胃口。妻子说我没事,还埋怨我不该乱花销。
第二天,心里还惴惴不安,不知那狗会对我作何反应。到了陈财主家,那狗只对着我“汪”了一声,像是对我提了个警告,就不再“说”什么了。我才觉得有点心安。可是自此之后,那狗总是卧在吊篮底下。我想,难道那狗卧在那里,是对我作的防备吗?又想自己是瞎捉摸,不就是一个狗吗,都是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日子过得依然很平静,心想偷肉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一天下午,我路过厨房门口去小解,听到厨房里的女主人对陈财主说:“前几天,往吊篮里明明放了十块肉,可是去拿肉的时候就剩九块了。”
陈财主说:“你怀疑是木匠干的。”
“家里没有其他人来,还能是谁呢?况且他一直在家里干活,别人想偷那来的机会啊。”
陈财主说:“该不是你记错了,就放了九块吧。木匠不像是偷东西的人啊。木匠天天有肉吃,他会馋那块肉啊。”
“明明是数清楚的,不会有错。”
陈财主说:“算了,不就一块肉吗?就是他张口向咱要,我们也得给他一块啊。”
“这不是一块肉的问题,家里有个贼,你能放得下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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