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泥土

湿润的泥土

色阵散文2025-12-18 20:03:34
我的母亲是个文盲,一辈子生活在贫困的大山里,未曾见过世面,凡事都带点迷信。她这种复杂的、可笑的行为却一直伴随着我成长的坎坎坷坷,让我扼腕叹息,又让我深深感动。小时候,大约是穷的缘故罢,我哪儿不舒服,父
我的母亲是个文盲,一辈子生活在贫困的大山里,未曾见过世面,凡事都带点迷信。她这种复杂的、可笑的行为却一直伴随着我成长的坎坎坷坷,让我扼腕叹息,又让我深深感动。
小时候,大约是穷的缘故罢,我哪儿不舒服,父母亲是不须带到卫生所的。母亲说:“这哪是病,是丢了魂,要喊几下才行。”在天色黄昏,不辨人影的时候,母亲便抱着我到她睡房的西窗下,透过空空的木窗向茫茫苍天喊:“老天哟……保佑我崽崽哦……把他的魂归来哟……”言辞不甚清楚,却透着几分虔诚几分悲怆。一边喊,一边还腾出手从窗外空中抓一把在手中——我怀疑那就是魂罢,放在我怀里,再轻轻拍几下,如此反复,直到口燥方休。
初三那年,我到县城中考。临行前,母亲拍着我瘦瘦的肩膀,轻声道:“崽崽,去公屋里烧烧香罢。”我当然懂她的意思,因为那时考上中专,就等于吃上了国家粮,就等于跳出了大山,是何等光宗耀祖的大事?但我那时自认为是进步青年,对母亲这套很不以为然:“烧香能考上,那天天烧得了,还发狠读书干么?”
母亲脸顿时跌下来,这天,她一粒米未进,早早地上了床。我想我大概伤了母亲的心吧。但母亲到底原谅了我,接到中专入学通知书那天,母亲拉着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神秘地对我说:“还亏祖宗保佑哩,你考试那三天,我天天都烧着香呢。”她的眼睛湿湿的,又显出得意的神情。
天有不测风云。我参加工作第二年,就遭遇车祸,在医院七天七夜才转危为安,期间偶尔苏醒,就见焦虑的、疲惫的父亲、兄妹呈现在眼前,唯不见母亲。出院后,我径直回到大山深处的老家。在屋里却不见母亲的身影,最后在供奉祖宗神龛的公屋里找着。只见母亲裹着花布头巾,身着青布衣,佝偻着腰,跪在神龛面前,神色虔诚双手合十,口里呢呢喃喃。邻居说:“从车祸那天起,你母亲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我心时算计着,从车祸出院,已整整三个月。三个月了,差不多一个季节,这么说,母亲……我的心陡的沸腾起来,热泪夺眶而出,我向母亲跪了下去,这是多么伟大的母亲啊!
现在,母亲虽然年事已高,但她对子女深深的爱,就像春天里温润的泥土,朴实而古老。这爱是沉重的,也是真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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