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线的姿势
“五号你还不下床锻炼?总要睡出问题是不是?”李磊大夫又以他一贯的冲线姿势,左肩前倾,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忽然一侧身,右手食指指着病床上的我,绷着脸大声地训斥,那形象有点滑稽。“这么大的伤口,才四天,我
“五号你还不下床锻炼?总要睡出问题是不是?”李磊大夫又以他一贯的冲线姿势,左肩前倾,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忽然一侧身,右手食指指着病床上的我,绷着脸大声地训斥,那形象有点滑稽。“这么大的伤口,才四天,我实在动不了……”我右输尿管癌做了右肾及膀胱右袖套切除术,腹腔镜加右下腹开口。况且因为迟迟查不清病因,一个月来让他在手术室里总共折腾了三次。
他不等我说完就又训斥:“别找理由!听我说,是你太娇气。人家七十岁的老大爷两天就能下地活动,你整整小了人家二十岁!今天必须下床活动,否则我就叫人拖你下床。”
“别别别,我下,我下!”我赶忙赔笑告饶,真怕他像昨天一样,要我翻身活动,我说翻不动,他马上叫来一群护士,右手一挥:“动手,帮他翻身!”一群麻雀立马叽叽喳喳呼呼啦啦挪枕掀被扶肩托背,“一——二!”左九十度;“一——二!”右九十度。疼得我咬牙切齿大汗淋漓。
“那好,一会儿汇报,走了多少步。”他大大的眼睛又趁势扫描一下其它三张病床,发现6号的妻子正端着一碗小米稀饭准备喂手术后的老伴,马上又右手一指:“别再喝稀饭了,那没营养,知道不?”
“那该喝啥?”6号家属怯怯地问。
“肉汤!排骨汤,鸡汤,鸽子汤,那才有营养,伤口长得快。8号赶快来办出院。”说完,再一转身,高耸的左肩指向病房门,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8号老头被儿子搀着挪出了病房门。
下午,8号住进了一个高三学生,他父亲陪着,一来就絮絮叨叨地介绍说孩子患了尿结石,结石都鸡蛋大了,他本身就在县卫生局工作,可地方医院做不了这样的手术才来的。第二天早李磊查房,8号爸就质问“为啥不赶快安排手术呢?”
李磊一愣:“连常规检查都没有做安排什么手术?”
“孩子是明病,我都给你说了,还检查啥呢!”8号爸很不满意。
李磊眼睛圆睁:“你看病还是我看病?”
8号爸一脸不服气地扭头不言语了,可李磊走后,他又絮絮叨叨:“唉,现在这医生!我就是管医院的,不知道啥呢?……”我虽然不以为然,可也觉得,这愣小子,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心中对我这个主治医生不免又多了几分忌惮。
这是我12年7月在西安交大一附院泌尿外科住院时的遭遇。
入院后,主任说李磊还有一张床,住李磊的5号床吧。我就这样认识了我的主治大夫李磊——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圆圆的脸庞,总是冷冰冰的;大大的眼睛,往往看不到病情、医案以外的东西;高高的个头,却不幸左肩高耸右肩低垂,走路总让人感觉到左肩前倾,而他又风风火火地,所以一动简直就是百米冲线的姿势。
手术第五天,我的针、药已全停了。下午,我正下床扶墙挪步,李磊又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通知8号爸:“结果出来了,孩子先天性输尿管部分狭窄,需要手术,下午来办公室做术前谈话,没问题的话后天安排手术。”
8号爸有点惊诧:“诶,怎么这样啊?”可李磊已挥着右手指向我:“你,准备明天出院。”
“啊——线还没拆呢,况且我还不能行动!”我有些震惊。
“线哪个医院都能拆,按常规是术后用三天消炎药,第四天后抽血检查一下你身体的各项指标,没问题了就可以出院。一周了还住着不走就完全是资源浪费,你知道有多少病人在外面等着吗?”
“还说给你写封感谢信呢,都没来得及……”我嘟囔着。
他又习惯性地右手一摆:“没必要,记着去护士站拿医嘱,按时做膀胱灌注,定期复查并登记。”
其实,时间长了,病友们聊天中都觉得,李磊的敬业精神和医疗技术挺好的,可在病房外走廊两边拥挤的锦旗和感谢信中,送给他的并不多。我想也许他不在乎这些,亦或是风风火火向前冲刺而心无旁骛。那就算了吧,省事!谁叫你急着赶我出院呢。
出院第四次复查时已整整一年了,我终于在专家门诊上“逮”着了李磊,我兴冲冲地问:“李大夫,还记得我吗?”
他瞪着圆圆的眼睛严肃地盯了我几秒钟,毫不诧异地回答:“记得,临潼那个语文教师。”
我高兴地说:“我来复查,前三次都没问题……”
“我知道,护士站有登记。这次不做膀胱镜等常规检查了,一年了,做个CT,全面扫描一下。完了把结果给我拿来,如果再没问题,以后就可只作随访,不必定期检查了。”他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且边说手指边在键盘上敲着,眼睛盯着显示器,一张检查单瞬间从打印机中出来。
“前几次复查都没见到你,也不知怎样联系你。”我略略一顿,想着看他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电话什么的,可他不动声色,左手把检查单递给我,右手已按下了呼叫下一个病人的按钮。
我虽然曾经害怕、讨厌过他,但最终还是接受甚至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如将军般威严并好训人的大小伙子,特别是他干脆利落,科学严谨的作风。但总觉得他如果能学会照顾病人的情绪、感受,一定会更受欢迎。我不甘心,总觉得我有责任把他改造得有情趣一点,随和一点,那一定是一个完美的医生。就又多嘴了一下:“你玩QQ吗?我的Q空间里有不少游山玩水的风光和文字,你有时间了看看,也调节一下你这单调的生活。”
他随手拨过一张便签:“写上你的Q号。”
我刚写完,后面的病人进来了,我知趣地走出了门诊室。可后来我一直注意我的Q空间,没有他的踪迹,而且根本就没加过我,我疑心他也许不会玩Q。
2014年8月下旬,我再次在门诊室“逮”住了他。我赶忙递上一份检查报告单,告诉他我在心脏科住院检查,人家说有一项血液指标有问题,应该找泌尿外科去看。我和他开玩笑:“幸好我在泌尿外科有你这个老关系。”
他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就说:“不好,PSA有点高,你属于危险人群,不能忽视。”随手拉上诊室后的帘子说:“趴在治疗床边上,让我指诊一下。”
完了我问怎样,他阴着脸说:“不好!得做进一步确诊。你也不必住院,先做磁共振再做穿刺,完了把结果告诉我。”这次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就在便签上给我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和科室的电话号,且又特别叮嘱:“千万别掉以轻心!”
我笑着问:“能怎么样,前列腺癌么?”
“可能就是。”他对我从不避讳。
一周后,各项结果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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