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酒说话
你不要叨叨,我没醉,我从来就没有醉过。你以为我爱喝酒?孙子才爱喝酒?你知道我最喜欢看哪个小品吗,我最喜欢看郭冬临演的《有事您说话》,看一回我伤心一回,看一回我掉一回眼泪。我才是这个小品的知音啊,郭冬临
你不要叨叨,我没醉,我从来就没有醉过。你以为我爱喝酒?孙子才爱喝酒?
你知道我最喜欢看哪个小品吗,我最喜欢看郭冬临演的《有事您说话》,看一回我伤心一回,看一回我掉一回眼泪。我才是这个小品的知音啊,郭冬临演的好,那个写小品的人写的更好。写小品的人一定和我一样,要文凭没文凭,要关系没关系,要背景没背景,要想活着,只能淌着鼻涕熬夜打瞌睡排队给人家买火车票。分带鱼拿窄的,分梨拿烂的,喝酒叨陪末坐,你看他待遇比我还好呢,他那儿至少还有一个火车站,排队还能买上票,我就是在汽车站排上三天三夜的队也买不来火车票。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作难,《女人干嘛为难女人》,男人也一样为难男人,男人就是难活的人。我长的身高马大,又是个男的,上了大学,却是个电大生,民族也是大汉族,也想支援大西北,在别的地方寻个出路,只是我的出生地也属于大西北范畴,想到西藏新疆也不行啊,咱甘肃也等着别人支援呢,哪一方面都不能享受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也没有哪一个美女领导喜欢过我,我不努力喝酒我还能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没文凭的苦处,只是知道的太迟了,要是早十年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听你瞎叨叨?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人要活下去,为了看到母亲的笑脸,为了咱女儿的快乐,我不努力喝酒我能做什么?
鬼孙子才喜欢喝酒。你以为这酒好喝?叨陪末座的情形是怎样一种情形你知道吗?我可怜的就像《红楼梦》中的门子,斜谦着身子刚坐下,又得起来递烟、点火,不时还得给上席搛菜,招呼报务员添水加菜,一个饭局就围着饭桌转圈圈,转的心慌,转的头晕。上席人要捉你的手了,你得赶紧把手递过去,还得赶快把另一只手搭上。平时在路上遇见,那怕是在电梯里遇见,上席的人根本就不看你一眼,多少年了你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是苦恼还是快乐,人情的冷漠世态的炎凉让人绝望。你想抓人家的手,人家就根本没有理你这碴的意思,好像此前从不认识你似的。我只能把一腔热腾腾的鲜血放进冰箱冰冷成冰棍。酒席上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只能查颜观色揣摸客人的意思和头儿的想法,那才叫累呢,看脸色的火候比炒菜的火候难掌握的多了,话少显得你冷冰不热情,话多显得你得能,喧宾夺主没让上席的人尽兴。我还能做什么?能做的事就是喝酒。
只能用酒说话。
于是我就不停地劝酒,喝酒。中国关于酒的话题太多了,大家都对酒深恶痛绝,都口口声声地说这酒实在不能喝酒了,可是上了酒桌一个个就像赌徒上了赌桌,把刚才的咒骂全都抛弃到一边,又七七七八八八地往死里喝开了。中国人劝酒不劝色,平时拉不开场面的话,几杯酒下去,什么样的黄段子都敢说。平时关系一般,不过是点头微笑的交情,一场酒喝过,称兄道弟捉手腕拍肩膀比亲兄弟还要亲热十几倍。可这,你能信吗?酒场如戏场,酒场上亲如兄弟,下了酒场老爷还是老爷,孙子还是孙子啊。
鬼孙子才爱喝酒。有一回我陪了十五天酒,走到饭店门口,我的腿都软了,可是我还得进去,不进去你们娘母子吃啥。在饭桌上陪了五六个小时,回来还得吃方便面。哪有时间吃饭呀,都喝了酒,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以前我不爱喝酒,不喝酒人家也不依不饶。我就豁出来了,与其被动喝酒,不如主动喝酒,被动喝酒容易醉,从心理上就先输给了人家。主动喝酒就是以攻为守,就是小蜀国攻击大魏国,以小博大,不论是心理上,还是在别人的眼里,说明我这个人还热情吧。酒场上的事我看的多了,听的多了,人心黑,人情薄,人生险恶,我心里那个烦啊,说又无处可说,也不能说啊。据说午夜节目主持人容易自杀,就是因为打进热线电话的人把他当成了情感发泄的垃圾桶,主持人听的多,情感不知不觉地中毒了,不由自主地心理就阴暗起来。
给你说?不说你都叨叨,一说你不把我剁成了肉末?
为什么要我把自己的不痛快告诉你,为什么要我把自己的痛苦再强加给别人。那些说一份痛苦两个人分担每个人就成了半份痛苦的话,纯粹是酒话,酒话你也信?信酒话地球都能反反转了。两个人一分担,说不定还能多出一份不痛快来,我的苦恼在你那里发酵、酿造不是就有更多的苦痛酿造出来吗?
连酒气你也不愿闻的,你还愿意倾听我的苦恼?说醉话吧,你。
鬼孙子才愿喝酒,可是我还得喝下去,不论哪个时期不论哪种情形,都有成功的人成功的事,期望别人设置好一切条件后再去努力,不是白痴就是傻瓜,哪有那样好的机会给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有这样的条件,你还能这样给我叨叨过没完?早把你一脚踢翻了。
我就是孙子,我就是要喝酒,你能怎么样,我喝酒,我付出,我醉着,我苦着,也痛快着,这样日子也就往前挪腾着,我要是盖茨他爷,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给你说也说不清,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说肚子饿了,今天酒我也没喝够呢,一见是好酒,龟儿子一个个抢得喝,勾上了我的酒瘾,现在还没过呢,快给我拿瓶酒来,今日有酒今日醉,还是用酒说话痛快,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没有酒的日子,那还能叫男人过的日子吗?先喝着,先醉着,你叨叨吧你,反正我也听不清,听清了也辨不来你说的是啥意思。
有种的拿酒来,咱们用酒说话。
于2008年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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