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世上,有一种美丽完整的破碎,叫开片
读小说,我历来是挑剔的。也有一些觉得不好看,但也能耐着性子读完的书。比如我极爱苏童,可是他的那部《碧奴》,却让人倒足了胃口。读它,纯是为了完成一种任务,就像是有人请客,坐在桌旁发现只有这一样食物,不能
读小说,我历来是挑剔的。也有一些觉得不好看,但也能耐着性子读完的书。比如我极爱苏童,可是他的那部《碧奴》,却让人倒足了胃口。读它,纯是为了完成一种任务,就像是有人请客,坐在桌旁发现只有这一样食物,不能不吃般。读完了,要抒出一口气来,说,怎么能写成这样的?
好的小说,要有好的故事,好的结构,好的技巧。在这些之上,我最看中的——其实还是语言。是那种语言带给你的感受。
喜欢余华的语言,淡淡地隽永,就有着刻骨铭心的苦楚。痛也不那么痛,苦也不那么苦,可就是那样刻骨铭心,直沁心脾。
喜欢苏童的语言,细腻地华丽着,流云的锦锻一般,一不小心,就抖落一地的灰尘。
喜欢贾平凹的语言,像黄土高坡上的阳光,浓烈着,沉甸甸地读在口里就压在心上。
好久没有在《小说月报》上读到有好语言的新作家新作品了。
2011年第1期的《小说月报》上,有三篇中篇小说。第一篇是徐则臣的《小城市》,从《收获》选出来的,一看就是友情稿。
中篇小说的第二篇,是计文君的《开片》,原刊在《十月》。
《开片》这篇小说,初读时也并未觉得有多好,看她写姥姥写母亲写自己,觉得很像苏童的《娴的故事》,三代女人的老套路。
可是读了三分之一,我就开始严肃起来了,地铁里,收回伸出去的脚,端正地站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是我喜欢的语言。
计文君小说中写“我”是一个“剩女”,“漂亮得太漂亮了,聪明得太聪明了,有才得太有才了”。“只可惜,又早生了那么几年。”
她以瓷器隐喻女性命运,要把自己找个地方好好安放:为了不让自己像瓷器一样一不小心哗啦碎了,姥姥守得坚决,守得固执,也守得凄凉;母亲竟真的哗啦一声碎了,于是,她终生都在努力,努力拼凑一个完整的“瓷器”,并在这个努力中竭力呵护女儿的完美和完整——她将自我拯救的心像投射到女儿身上了;而“我”,则在姥姥、母亲和自己抗争般的挣扎中,在命运的裹挟中,一次次地撞裂,碎去。
但她终于明白“如果安顿是指找一个——或者哄一个条件合适的男人结婚,世上还有比这更虚妄的安顿吗?”
“姥姥和母亲她们始终都靠自己活——那么艰辛,又那么好!”
主人公获得了关于生命的崭新体验——开片,在自我绽放、自我反思中获得自己。”
我在百度中去寻找“开片”的知识:
开片本为瓷器釉面的一种自然开裂现象。开裂的原因有两种:一是成型时坯泥沿一定方向延伸,影响了分子的排列;二是坯、釉膨胀系数不同,焙烧后冷却时釉层收缩率大。因此开裂原是瓷器烧制中的一个缺点;但人们掌握了开裂的规律而制出的开片釉(即裂纹釉),变成为瓷器的一种特殊装饰了。宋代的汝、官、哥窑都油这种产品。开片又称冰裂纹,按颜色分有鳝血、金丝铁线、浅黄鱼子纹,按形状分有网形纹、梅花纹、细碎纹等。
每次我不小心打碎一件白瓷的器物,都要发一下怔。
白瓷的破碎太像人生的无常,太像人世间一切易逝的美好事物——一不小心,就没有了。
原来,还有一种这样的美丽的破碎叫,开片。
所有的疼痛都无言,所有的撕裂都沉默。就在一寸寸的断裂中,完成自己的价值和美丽。
我知道,破碎是每一只瓷器的最终命运。只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破碎,那些白瓷,会不会很痛?
《开片》告诉我们,“女人如梨,有一颗酸而涩的心。而且,这份酸与涩是宿命般的,不可抗拒的。”无论怎样的挣扎与回避,兜兜转转,躲得过一时,绕不过一世,注定了要走到那条路上去。
太完满的小说往往不够动人,太残缺的小说又教人灰心。小说结尾处笔锋急转直下,主人公在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后突然地终于顿悟——“破碎是我们的命运,但破碎未必就是悲剧。这世界上有一种美丽完整的破碎,叫开片。”
去查计文君其人其事,原来是73年出生的年轻女作家,做了十年银行职员,还是忍不住辞职去写小说,收入减少了一半。
以前是天天码钱,现在是天天码字。专业是学金融的,后来去读文学硕士,去读艺术博士。
一个新人。在这样的年代还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敢于改变,敢于放弃,敢于坚持,让我由衷地发出些感叹。
她做的,正是我想做的,可是,我却做不到。
马上就去卓越买了她的一本书。我喜欢她的语言。
计文君。我记下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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