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与杂和面口袋
梁实秋先生说人出生的时候都是赤条条的,除了一口奶,谁手心里都没攥着两个钱。这是先生从生命的本源出发,把头支在上帝的肩膀上,看众生平等。回到人间的先生又根据阶级的划分,把人分成绝对高低不平的两大类——金
梁实秋先生说人出生的时候都是赤条条的,除了一口奶,谁手心里都没攥着两个钱。这是先生从生命的本源出发,把头支在上帝的肩膀上,看众生平等。回到人间的先生又根据阶级的划分,把人分成绝对高低不平的两大类——金枝玉叶与杂和面口袋。金枝玉叶一词出自唐·王建《宫中调笑》词:“胡蝶、胡蝶,飞上金枝玉叶。”原意形容花木枝叶美好,后指皇族子孙,再后比喻出身高贵或娇嫩柔弱的人。
说到出身高贵,难免就会扯出贵族一词。据说有一种世界历史的解释方法认为,世界历史其实就是一部贵族逐渐消失的历史。欧洲贵族的丧钟其实早在俄国革命之前就已经敲响了。但到了19世纪中叶,仍有冒傻气的暴发户对贵族的头衔趋之若骛,个别脑子进水的美国女继承人还死气白赖地跑到欧洲去“嫁头衔”。比如1895年,美国金融家哲·古德的女儿安娜·古德就嫁给了一位除了头衔浑身上下都穷得叮当响的落魄伯爵波尼·德·卡斯特兰。这个无耻的吃软饭的家伙11年间共花掉老婆550万美元。
与这些不开窍的家伙相比,中国人的聪明不是一点两点。早在公元前的秦朝,我们的两位农民兄弟就已明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天理。头衔就像顶上的帽子,风稍微大点就可能落地,想捂也捂不住;谁胆子大,手急眼快,谁就能把它抢到手;谁能把这顶帽子扣上自己的脑门,谁就能贵起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中国有句俗话:皇帝也有草鞋亲,说的也是这个理儿。不管你的姓氏现在看起来是镶金还是嵌玉,打开祖谱——如果有祖谱的话,往上翻几代,谁家都会翻出几个“泥巴里打滚袖口上抹鼻涕”,卖猪肉卖草鞋营生的祖宗来。比如舜,就出生贫寒,父亲是个盲乐师;明太祖朱元璋的出生更草根,不但放过牛,还讨过饭,做过和尚。同样道理,一个八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纯农民,祖谱往上翻到十八辈儿,也完全有可能翻出几条贵族的毛细血管来。
所以,中国人骨子里其实是不太愿意玩血统论的,因为血统的事情讲不清楚,更不实惠,即便能讲出个子丑寅卯,也没有水进脑子的女继承人来“嫁头衔”。所以,中国人历来只玩财富论,古代所谓门第观念,说穿了也就是银子的问题,门第只是用来装点品位的。苏州弹词《珍珠塔》里的落魄书生方卿,虽贵为宰相嫡孙,但终因家道败落而遭势利的姑母羞辱和赖婚。祖宗牌位再显赫,也不能拿来填肚子。
在欧洲贵族一词已荣列在20世纪永久死亡的名单上,现在只是偶尔和服装、香水、红酒搞点联营,或者在《名利场》这样的时尚杂志上撩一下门帘儿而已。但在我们国家,这个词现在却越来越受人待见了。什么贵族学校、贵族小区、贵族运动、贵族服务,凡是可劲要你掏钱的地儿,一概打起贵族旗号。而先暴发起来的那部分人中的一些人,脸皮也跟荷包一样先厚了起来,抽过几口哈瓦那雪茄、喝过几口波尔多红酒、去巴黎皇后区的裁缝铺做过几件坎肩、抽过几杆杆高尔夫、听到几句歌剧、开名车、养名狗、给希望工程捐过几两碎银子……的主,都敢恬着脸以贵族自居。几年前,在天涯社区,两位自诩为贵族的男女,就以谁糟蹋银子糟蹋得更“高级”为论据,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谁才是真贵族的口水战——阿Q说原本我也姓赵,赵太爷说呸!你也配姓赵!阿Q又说“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noble的含义,除了“贵族”外还有高贵、高尚、伟大、崇高、卓越、辉煌等等。有钱、有闲、有地位、有面子、有姓氏并不等于贵族,真正的贵族还必须具备高尚的精神、高贵的气质、健全的人格、善良的人性和崇高的理想、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真正的贵族既不仅仅是精神的,更不单纯是物质的,而是物质精神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美德与荣誉对真正的贵族而言高于一切。
不要说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贵族,有,西方有,中国也有。追随流放的丈夫到西伯里亚的十二月党人的妻子穆拉维约娃是真正的贵族、投江殉国的屈子是真正的贵族、“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也是真正的贵族。
贵族不会遗传,也不能世袭,它是生命与自我、时代的一场缘分,可遇而不可求,与他们相比,那些穷得只知道糟践银子的主,连金枝玉叶的边都沾不上,他们只是嘴里比别人多了一口闲嚼的杂粮——一条真正的杂和面口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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